2023年1月13日早上7点,自福建北上越过省界,去金华磐安做下一场项目汇报。时间很宽裕,因此我选择了国道,车上单曲循环着刘森的《深海》。
青楼
这种建筑堪称一个大蒸笼,一般地下1层,地上2~3层,但都没有严实的楼板。最底层(BF)烧柴,烟气自下而上可以穿越所有楼层直至屋面散去。地上一般为2层,首层(GF)为烘干隔热层,由夯土或砖石砌筑围合,内部地面有一圈地缝,由砖铺盖但不封实。这层主要是作为缓冲和过渡,用以控制整栋青楼的温度,但有时也会利用木吊架,烘干揉捻后的茶青。此层层高2米不足,太高不利于2层楼面的保温。2层为熏蒸层,一般以木质围合,楼面就是一张大竹席,茶青被散铺在席面上,一次性堆叠30~40厘米,熏蒸时需要人进入这个区域,用犁耙不停的翻腾茶青,但2层的层高更矮一些,操作需要勾腰哈背,头顶就是四周通透,仅有防水作用的屋盖。
所有熏茶青楼只出现在红茶、岩茶产地。其功能与空间结构基本一致,但建造材料与工艺五花八门,原因众多但都体现着当时当地最简易最方便操作的建造方法。其平民化的程度堪比猪圈鸡棚、旱厕草垛这些乡村基本构筑物。这让我想到诸如南平地区的烤烟房,富阳地区的蘑菇房等等同样由生产方式形成的建筑类型。它们都是具有鲜明的在地性与功能性的辅助型建筑。
以建造方式为论,如果乡村建筑有“乡土性”之说,那么这一类建筑代表着最原始的“乡土性”。因为它们相比民居,拥有更加纯粹简单的功能,而它们体现出的建造技艺,一定是当地最质朴、最自发,最直接,最低廉,最实用,最“手边”的。
乡土性?
说到乡土性,这是我今年思考最多的一个词,来自于几个疑问。
首先是年中汨罗端午人家项目的发表,引发了一些争议,主要问题还是与国内某个同类型项目太像了。其实我一直以为普通大众的“影像=建筑”思维在建筑师圈内并不具有代表性,但实则不然。
建筑影像的传播会将乡村建筑简化为以下描述,诸如:小体量、或平或坡或曲的屋顶、非硬即悬的屋檐、瓦材或板材屋面、是否木构、白墙(涂料)、黄墙(生土、木竹)、灰墙(砖石)、小点窗、大排窗、落地窗……如要试图在这些“大同”中寻找创新或独特性,我们往往会倾向于或是拗点造型,或是换点材料,比如清水混凝土、重钢结构、或者大片玻璃幕墙,或者金属板干挂等……它们毫无疑问是现代的,是在城市发展中孕育出来的建造体系及其工艺。那么,它们具有“乡土性”吗?它们会适应乡村吗,它们可以融合乡村吗?还是说,它们只是在乡村制造热点,演绎另一个自己,而非入乡随俗,成为一个农民?
因此我脑中蹦出了“乡土性”这个词。是否有这么一个鉴别形式,从影像、体验、设计方法等等方面,得出一种可以总结乡村现代建筑特征的语言。但“乡土性”的建筑,多少存在着趋同,那么差异的讨论就会被挤压到形式、尺度、比例、功能、流线、工艺做法等经典建筑学问题上去。如果讨论最终落到这里,那“乡土性”是否又是不存在的,只是个伪命题呢?我们的乡村建筑是否需要它?如果需要,那么所有乡村建筑,是否只是一堆似是而非、更换表皮的小房子呢。
不得而知。
节奏
节奏是很重要的。我通常会沉醉在一种严格的时间及事件推进中:几点起床、几点到公司、几点冲好咖啡……第几天完成调研、第几天完成初稿方案、第几天去汇报……当这些事件的发生成为一种自然规律,不需要刻意为之时,我会进入最好也是最有创造力的工作状态。但这几年,要获得这种状态却是很难的:项目洽谈的季节性一直在变,业主对项目的定位与投资力度要夜观星象,施工方对项目落地进度与完整性的把控要烧香拜佛……这一切导致工作的时间控制、操作方法面临巨大的变数。我们几乎做不了长于一周的计划,工作是,学习是,生活亦是。此时唯有让自己一直处于应激状态,长时间调动所有注意力与自制力,应对各种突发与变动,才能保证团队继续在赛道上。在这种持久战中,我们仍旧尽全力的去完成手上的各个项目。
——沈悦